周采山：石头的艺术家

01-28

周采山：石头的艺术家

泸州是我生命中挥之不去的第二故乡。但说来好笑，泸州给我的第一印象却是“中招”。

Δ泸州鸟瞰图

当年第一次去泸州，是因为和老婆石老师谈恋爱。石老师是泸州人，我想成为泸州女婿肯定要先登门拜访。从重庆坐了三个小时的车到达泸州后，那时整个城市的建筑看上去都是破破烂烂的。我还在上大学，条件很差，第一次去她家也买不了什么贵重的东西，就在路边准备买几斤核桃，讲好价，称好斤数，正准备付钱时，突然发现核桃不对，我一下就明白了，核桃被调包了，把好的核桃换成了生涩不能吃的了，我愤怒地斥责地摊老板。后面，我又去一个香烟专门店买了一条红塔山香烟，我叫老板要保证质量，我是第一次上女朋友家，千万不能拿假烟给我，烟假没什么，别坏了我好事，他说肯定保证，绝不能干这种缺德事。结果到了石老师家后，她悄悄告诉我，她父亲说烟是假的。我当时心里直骂，龟儿太不讲道义了。

Δ泸州钟鼓楼

一次次去泸州，这座长江之滨的城市也越来越漂亮了。泸州有两样很出名的东西：酒和石头。酒就不用多说了，泸州老窖有上千年的历史了，举世闻名。泸州的石头对我而言，就像重庆解放碑的钟一样——不摆了，好得很。我的大部分石头都来自于泸州，我喜欢泸州的长江石，也喜欢泸州的玩石人，他们懂石爱石。

Δ周采山老师（右）和张卫老师

采山钓水老师，泸州纳溪人也。认识采山钓水老师是2017年11月份，朋友沉鱼说泸州有个玩石的老前辈，由于年龄大了，儿子又在美国定居，他准备出国去和儿子一家安度晚年，所以想把收藏了二三十年的石头整体转让了。

对真正的爱石人，我一直都心怀敬意。于是，我就要了老人家的电话，然后加了微信。老人家的微信名叫采山钓水。这名应该取自于宋代吴潜的《江城子·示表侄刘国华》：“采山钓水美而鲜。饮中仙，醉中禅。闲处光阴，赢得日高眠。”这微名反映出老人家想追求一种不慕名利的生活态度及淡然闲静的心境，乡村伴日高眠，忘却名和利，捡石玩石，怡然自乐。采山老师是一名退休教师，他还是教师就是开始喜欢石头，一有空就和夫人去长江边捡石，退休后依然长期坚持捡石，从来舍不得卖，日积月累，就存了几屋子的石头。现在因为年事已高，捡石头已力不从心，加上儿子对老人家两夫妇的思念，他只有忍痛割爱把心爱的石头转让了。

我自从微信和周老师有联系后，一来二去就很熟悉了，他也终究了解了我是一名真正的爱石人，就约定了上他家里看石头，因为他希望他所有的石头转给一名真正的爱石人。

周老师的家不大，一室两厅，每个屋子里都放满了石头，但很整洁有序，石头放得错落有致，一点也不零乱，而且每个石头都干干净净的。俩老伴对人很和蔼客气，只是周老师由于年岁大的原故有只耳朵听力不好，和他交谈时稍微有点吃力。三间屋子里的石头总共有几百枚，都配好了座子，从早期粗糙的简易座、再到精致的雕花座、再到场景座、再到现在流行的碗座和韩座都看得出他玩时间的久远和用心。

而他的石头展现出来的确实时间跨度很大：有石界早些年流行的大石头、形石、草花石、红石头以及近几年兴起的小品石、水墨石等，好坏高低不一。我有喜欢的和不喜欢的，我只想买那几个我喜欢的，也应该是他最好的几个石头。他知道后有点不高兴和失落，他说他希望自己的石头全部转让，让他们有一个好归宿，而不是只转让几个好的。我倒是心想，他肯定担心我把他的几个好石头买了，剩下的其它石头不好处理。一而再再二三的加价，他都不愿意只转让那几个石头，而且还愤愤不平地说“你要接受我的那几个好石头，就应该接受我其它的石头，或则免谈。”我虽然尊重他，但当时也觉得他固执得不可思议。第一次见面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再一次和老先生见面时，已是大半年后了，他在微信上说，他愿意用上次我出的价把所有的石头转给我，我当时听了很吃惊，我当时给的价只是那几块我喜欢的石头价格，现在却是他整个收藏的石头。见面时，他紧紧握住我的手说：“胡三兄弟，我觉得只有你最适合传承我的这些石头。”我当时感动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我终于知道了，他为什么不愿意单部分转让而要全部转让的原因了，他比我更爱石，他大半生的心血都花在了石头上面，他希望他的石头有一个好归宿。

当我把采山老师的石头，从他家里博古架上一块块地取下打包时，老先生那种不舍溢于言表，其间有几次忍不住都走到里面卧室悄然泪流。其实我很不忍心拿走他收藏了这么多年的心爱之石，更不愿意看到他的失落之情，作为一个爱石头爱到骨子里的人，这多少对他有点残忍，但我什么也做不了，只有默默地、小心翼翼地取石包石，让他尽可能地看到我是很尊重和喜欢他的每一块石头。

当我把所有石头装上车离开时，周老太太扶着老先生和我告别，与其说和我告别还不如说和他喜欢的石头告别，他哽咽着说：“我真舍不得这些石头，但看到你和我一样这么喜欢石头，这些石头跟着你是它们最好的归宿。我对这些石头犹如自己的孩子，现在转给你了，也是对我收藏石头的一种传承，我也放心了，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