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1200万天价！竹笔筒刷新古代竹刻拍卖纪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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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立平

艺术市场评论人，大象视界创办人。

图1 清康熙竹笔筒（图片提供：Beaussant Lefèvre）

北京时间4月20日凌晨，法国一家小拍博桑-勒费福尔拍卖行（Beaussant Lefèvre）上拍一件竹笔筒（图1），拍卖行将其定为康熙时期，拍前估价5~6万欧元，但在现场引发了异常激烈地争夺，最终以126万欧元的高价落槌。以19日的欧元汇率大致算了一下，加上25%的佣金，其成交价约合1163万元人民币。据确切消息，买家来自上海。

一件竹笔筒的成交价格，绝对能够在上海市中心换一套还算马马虎虎的住房了。究竟是房价贵，还是笔筒贵呢？

刷新中国古代竹刻拍卖世界纪录

根据我们所掌握的材料，这件竹笔筒约合1163万人民币的成交价，应该是刷新了以人民币计价的中国古代竹刻拍卖成交世界纪录了。而这一纪录，已经保持了近12年。

图2 清康熙竹高浮雕山水人物图笔筒

当时创造纪录的，是2005年香港佳士得春拍上的一件“清康熙竹高浮雕山水人物图笔筒”（图2），成交价是1076万港元，以当时的港元汇率，约合人民币为1140万元。

有意思的是，拍卖场上拍出过千万价格的中国古代竹刻，总共就只有这么2件，都是笔筒。而两件落的是同一人的款，他便是清代中早期嘉定竹刻名家——顾珏。

这件竹笔筒落槌之后，可以说是刷爆了笔者的朋友圈，粗粗看来，微信上转发笔筒图片的好友不下一两百人之多！在绝大多数朋友对笔筒的极致雕工表示赞叹的同时，也有极少数的质疑之声，有部分朋友感叹1000多万买一只竹笔筒价格实在过高，而甚至也还有极少数的朋友质疑笔筒是新作。

面对各种声音，笔者仔细研究了笔筒的高清图片，也和不少资深权威的文玩专家交换了看法。结合各种信息，再加上翻阅了手中的不少材料后，我们不妨一起来看看，它是否物有所值。

嘉定竹刻名家顾珏

我们在采访台湾文玩大行翦淞阁主人黄玄龙的时候，曾经向大家介绍过古代记录嘉定竹刻名人的权威著作——《竹人录》，清中期嘉定文人金元钰所撰写的《竹人录》是历史上第一部竹刻专著，记载了从明正德到清嘉庆两百多年里的嘉定派竹人六十余家。《竹人录》称得上是中国历史上竹刻艺术不可复制的经典之作，直到两百多年后的今天，我们对于嘉定竹刻所有新发现的考古、研究成果几乎都完全符合《竹人录》中的描述。所以《竹人录》堪称无法超越了，是研究竹刻艺术“不可少之书，而必传之作也”。

那《竹人录》中对于顾珏是如何记载的呢？

珏字宗玉，居城南。朱、沈相承，平淡天真，纯以韵胜。珏则刻骨精深，细入毫发，一器必经二三载而成，是又不袭前人窠臼，而能独立门庭者。戏仿灵璧，英州石，以沉檀香、黄杨木制为奇峰，真有山高月小、水落石出之致。其遗迹槎里罗氏收蓄最富。

我们引用过黄玄龙的两个翦淞阁专场来评判不同的两种古代工艺美术风貌——“冲淡自然”VS“神采璀璨”。如果说，明代正德时期开始，由“三朱”创立的嘉定竹刻“制度浑朴”、平淡天然；那么到了清前期，顾珏的竹刻艺术“刻骨精深，细入毫发”，“一器必经二三载而成”，绝对是“神采璀璨”的艺术代表了。

顾珏的生卒年不详，通过竹人录的记载，我们大约能够了解他大约活跃于康熙至雍正时期。顾珏对于每一件作品的创作极为用心，“一器必经二三载而成”，就算顾珏的创作生涯维持了50年，其一生的作品，应该也不会太多。所以，如果您在市场上动不动就见到顾珏款的竹刻，就需要掂量掂量靠不靠谱了。

近1200万元成交的竹笔筒

那么法国小拍上这件近1200万元成交的竹笔筒，是不是就是顾珏的真迹呢？评判一件竹刻作品是不是该位名家的真迹，需要研判“主要依据”和“辅助依据”：“主要依据”是观察用刀的风格技法及其时代特征；“辅助依据”，即诸如相关的历史记载、著录传承、所用材质本身等等，都会对鉴定有所帮助。

图3 清竹雕迎驾图笔筒（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由于顾珏“一器必经二三载而成”，在博物馆中所藏为公认顾珏真迹的，其实并不多。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有一件“清竹雕迎驾图笔筒”（图3），这件有着具体的年款，为雍正七年，可能是顾珏的偏晚年之作了。笔者的资料库上存有北京故宫这件的高清图片。毫不夸张的说，两者相比，法国小拍上近1200万元成交的这件顾珏笔筒，其雕工要明显胜于北京故宫这一件。

法国小拍的这件竹笔筒直径16.5厘米，高17厘米，笔筒上的人物至少有二十多位，描绘的是经典的西园雅集题材。西园为北宋驸马都尉王诜之第，当代文人墨客多雅集于此。元丰初，王诜曾邀同苏轼、苏辙、黄庭坚、米芾、蔡肇、李之仪、李公麟、晁补之、张耒、秦观、刘泾、陈景元、王钦臣、郑嘉会、圆通大师（日本渡宋僧大江定基）十六人游园，堪与晋代王羲之“兰亭集会”相比并论。

图4 抚琴的高士雕琢得极其生动

图中抚琴的高士雕琢得极其自然生动（图4），甚至能感受到他专注而沉醉的表情，而琴前带座的钵式炉和小香盒都刻画得细致入微。更令人叫绝的是两位老者身后的两位年轻仆人，作者竟然在方寸间刻画出了人物远近的透视关系，真乃“刻骨精深”！

图5 这一组人物群像的互动关系，令人叫绝

图6 人物与物件都刻画得一丝不苟

这一组人物群像同样极其精彩（图5），作者强调了人物之间的互动关系，令人叫绝。人物在树下的关系交代得极其到位而细致，树干的雕刻巧妙借用了竹子原有的纹理，遒劲有力。对弈的两位高士彰显苦思冥想之情（图6），而一旁的第三人则刻画出了“观棋不语”之乐，一旁桌上的书籍、香具、花瓶刻画得一丝不苟！什么叫做“一器必经二三载而成”，眼见为实了。后景的安排，“真有山高月小、水落石出之致”。

图7 香桌上置器与宋明香事家之用香法度相合

这张低矮的香桌上（图7），置有冲天耳炉、香筯瓶、瓶中插香匙筯一对、圆形蔗段香合。与南宋陈敬《陈氏香谱》中品香器具描述一致，亦与朱权、高濂、屠隆、文震亨、周嘉胄等宋明香事家之用香法度相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