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作为地球上最具高等智慧的物种,以自己的劳作、活动改变着世界的具体面貌和进程,并通过制造和使用工具逐渐构建了人类的文明。工具对人而言不仅是从自然界摄取能量的辅助手段,同时也是实现人际沟通、协调、交往的媒介。世世代代的人类在使用工具进行生产生活中有意识地、逐步积累起来了各种符号和图形,作为维系种族、传承经验智慧的载体,抑或连接艺术与生产、与生产工具之间的纽带。但是远古时期可记录的文字符号存世量却少之又少,所以很难追溯史前生活的细节。笔者有幸鉴赏到收藏家王先生收藏多年的一柄新石器时代的石钺,该石钺被命名为嵌陨铁钉阴刻符号石钺,上面阴刻众多的符号,实属罕见,笔者认为对于研究人类文字起源具有重大意义。
据笔者亲测,该石钺通体光滑温润,重量约为80g,长约9.7cm,宽约6.7cm,厚度在0.05cm~1cm之间,最薄处为下部的钺刃,约为0.05cm,钺身最厚处约为1cm,两者厚度悬殊。经多方查考,此石钺选材为天然镶嵌陨铁质钉状物的青石料,又罕见地雕琢上众多符号线条,融合了敲击打制和加水冲磨等原始玉石加工工艺,足见该石钺的独特性和唯一性,不仅是新石器时代石器加工工艺成熟并臻至顶峰的代表作品,更堪称人类文字史上的里程碑。
众所周知,钺的起源很早。17世纪末18世纪初,人们首次辨认出石器是人类最早使用的武器和工具。一万年前至五千年前,原始人类通过打制或磨制石器来作为劈器,新石器时代人类所用的石钺,平整细致,一般以手工磨制为主要特征。原始人类所用石器中,有些虽具有工具的形状,但并不实用,通常作为仪仗用器或者财富、权力的象征。嵌陨铁钉阴刻符号石钺(下称石钺)为“月”字形,打破已知的原始斧钺的一般制式(常见的石斧有I式和Ⅱ式,石钺均为“风”字形),选材罕见,器形独特,雕琢工艺先进,上面阴刻如此之多表意明显的符号,很显然是属于“仪式用钺”,象征原始部落族长的权力地位,它堪称是石器时代最精美的石钺,刷新了中华大地远古文明石质斧钺文化的又一记录【在三峡东部地区的新石器时代遗存——大溪文化中出土有我国石器时代石器中最大的石斧(号称“石斧王”,该石器现陈列于中国历史博物馆)】。
根据石钺的完好程度可推测石钺上部原有一个直径约为3cm的圆形孔洞,这是新石器时代石钺的一个典型特征。石钺正面和背面横向和纵向与斜方向的线条相交形成若干不规则的四边形和三角形,从石钺正面看,圆孔下面为5个较标准的近似全等的三角形,石钺背面也有5个三角形,上面3个下面2个。正面5个三角形的底边为公共边,这是一条纵深约0.5cm,长3cm的横向凹痕,与之相邻的另一横向凹痕长约4.2cm,凹痕较浅。凹痕便于绑缚石钺与木柄,其为刻痕而非绳缚所磨之痕,这也可推测此石钺非实用器,当为礼器或权力的象征物。两条横向凹痕将石钺分割成上端缚柄部分和钺身两部分,两者比例1:3,这不仅符合工艺美术的审美标准,还符合力学定律,起到延伸人体功能的同时,还兼具了美观性和实用性。
石钺上端部分正背两面的相同位置上刻画着一条相同圆弧。钺身正面有三个圆弧,两个小圆弧均与大圆弧相切,但两小圆弧相离。这说明远古人类已经掌握了一定的数学概念,并将其熟练运用到艺术创作当中。通过石钺身上的几个圆弧推断,这些圆弧是利刃切割或单条阴砣的斜坡线饰,五千年前的原始人类已经学会并熟练使用类似圆规的画圆作图工具,而且充分意识到弧线的装饰作用。暂且不论圆弧相离相切是否有意为之,但可以确定的是早期人类已具备了基本的几何概念。在存世的石制器物上面从未出现过类似的三角形组以及弧线装饰。这是目前出土的原始社会器物用具中绝无仅有的!《符号学》中曾专门对三角形进行过解析,三角形作为原始人类擅长使用的早期符号(在大汶口文化以及马家窑文化等众多遗址出土过刻画三角形纹的器物),来源于远古人类对野兽尖牙利齿的崇拜,象征勇猛的武力,这是世界各地的远古人类的共识。
石钺正反面的光滑钺身上阴刻了多条流畅自然的线条,刻痕古朴大方,毫无凝滞之感,正面、背面均有大致平行的横向深痕7条,纵向平行深痕4条,另外还有2条大致平行的西北—东南走向的斜线浅痕若干,这些线条相交形成若干不规则的四边形和三角形,而且这些极具相似性的线条都环绕石钺一圈,连缀成不规则的网格状纹饰将石钺紧紧缠绕覆盖,形成具有美感的艺术构图。可见,最迟从新石器时代起,先民已有长度概念和美学意识,石器的制造已不单单凭目测估计取得所需要的大小,还可能采取以点定位的方法。另外,石钺身上的葫芦状凹坑装饰也很值得工艺美术创作和借鉴研究。
在新石器时代的陶器、岩画或者岩刻上,都普遍存在“几何风”的倾向(早期的几何纹样有圆点、勾叶、宽带纹、三角纹、斜线纹、网格纹、波折纹、弧线纹),据目前世界各地出土和存世可考的石制品而知,在石器器身上有意识地刻划大量线条、符号的原始工具中确实少之又少。石钺遍体的麻点、坑槽、直线、弧线组合分离、勾连往复,显然经过原始人类高度思考和精心制作,昭示了原始人类眼中装饰艺术的的神秘感。这种世界各地相似的趋势显然是与生产和艺术制作工具的革新相关的,同时也反映出远古人类的早期审美意识的加强。
由此推论,远古人类在石器制造上是经过艺术思考的,选择石材注意硬度、形状和纹理,制作工艺讲究对称法则,使制成的石器均衡美丽。
山顶洞遗址中曾发掘出4个带有磨刻符号的骨管。骨管上的记号为横向磨制,形状多为圆点,还有两个长圆形。有学者研究,从这些磨刻符号的排列方式看,是有意识的行为,不是随意磨刻的。据此,可以推测出山顶洞人已经有了一些数目概念。在山西朔县峙峪出土的骨片上刻划有条条痕迹,这些骨片上的刻划痕迹明显带有“分组”的特点,很可能具有数目意义。嵌陨铁钉阴刻符号石钺上刻划的三角形分组琢刻,说明当时远古人类已具备表达数目的意图。
西安半坡遗址发现过一件石铲上刻有交叉形,值得注意的是交叉形,这是很普遍的一种表示所有权的标记,古巴比伦人即常在工具上刻“×”形符号,巴比伦古文字中表示“占有”的字,即绘成一枚矛(或箭)上刻四个“×”形。四川珙县分布着一种“悬棺葬”,其附近也常见崖画。内容除人动物之外,还有一些表意的图形符号,如■▲●+等,已经这些符号具有明显的图画记事性质。
无论是作为权力象征物的符号,还是作为艺术形象的符号,都担当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使命,那就是将动物似的嘶鸣、怒吼、啼啭或所谓人类的“情感语言”(或意识流)变成真正的语言,依靠这些相对固定的符号和形象,人们头脑中转瞬即逝,时断时续的意识才被定格展现出来。这些专门的艺术符号(即那些用特殊而精美的线条刻划的一切图形动物或人等意象)变得具有自觉性,它们所代表的含义也由于进一步的解释而变得更易理解,人类最初的合格的符号才算真正诞生,为文字的出现奠定了坚实基础。
早在语言发明之前,雕刻就是人类最古老的表达。通过雕刻,在远古时期,人类使用的工具有限,没有如今的锋利工具,在某种伟大的精神支持下,人类祖先坚持进行创造。尽管在石头上雕刻费时费力,但它作为凝固的艺术,可以恒久坚实的让灵魂显现。即使人类最早的艺术活动是什么,现在已无从可考,但留存下来的最早的艺术品无疑与石头有关,因为石头坚硬,耐得住岁月的冲刷,至今还保留着祖先的体温。
此嵌陨铁钉阴刻符号石钺选材精当、精雕细琢、稚拙古朴、纹饰优美。在今天看来,它的符号虽然不过是简单刻划,但把我们祖先心中汹涌澎湃的情绪和感触充分的表达了出来,这就足以让后人去仰视,去膜拜!石钺的符号作为人类文字的前身,仍值得我们继续深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