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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蓝的川滇猎虎豹之旅

05-22

蒋蓝的川滇猎虎豹之旅

在妖魔化波德莱尔的论述中,人们相传他用雪茄烟去灼烧一头狮子的鼻子,但险些被咬掉恶作剧的手指头。

某天,他眼看着一个人被豹子吞掉而幸灾乐祸。其实他早准备有这样的“诗歌预案”:“黑色的豹子,曾用所有的嘴巴,张开的颌骨,纷争我的肉体……”

沉落到“忧郁”的底部,“非人”就是其必然的选择吗?这让我想起波兰天才作家塔杜施·博罗夫斯基的话:“生者总是正确的,死者总是错误的。”

这是他经历奥斯维辛集中营之后的生死观。在人与兽搏杀的历史中,这一“进化论”是否正确?

明朝时杭州人张瀚曾任御史,他在《松窗梦语·鸟兽纪》里记载说:“西蜀山深,丛林多虎豹,每夜遇之。

遥望林中目光如电,必列炬鸣锣以进。性至猛烈,虽遭驱逐,犹徘徊顾步。

其伤重者咆哮作声,听其声之多少为远近,率鸣一声为一里。靠岩而坐,倚木而死,终不僵仆。

其搏物不过三跃,不中则舍之。有黑、白、黄三种,或曰黄者幼、黑者壮、白者老。

虎啸风生,风生万籁皆作;虎伏风止,风止万籁皆息;故止乐用虎。豹亦有赤、玄、黑、白数种。

俗传虎生三子,中有一豹。豹似虎而微,毛多圈文,尤胜于虎。”这类似是而非的说法,只能反映古人的博物学是建立在道听与推测之上,诗化了事物,远离了本相。

豹子是“铜头、铁尾、麻杆腰”,它的布防漏洞还不止这些。1898年,英国探险家MR.阿克里在索马里,空手扼死了袭击他的一只半大豹子,这并非“纸豹子”与“大力水手”的遭遇战,我以为仅仅是偶然事件。

1905年,日本人山川早水来四川考察,其《巴蜀》一书里,他十分留心观察自然状况,比如对锦江往时澄清适合洗锦的记载、对金沙江和岷江泾渭分明的记载、对自流井井盐生产的记载,他在叙府(宜宾)城内见到了大量豹皮:“叙州府附近山中多出豹。因此,各处之皮铺全挂着金斑皮。叙州府又是成都通往云南省之要衢,云南品多集中于此地。”

由此可见,民间历来传闻川南山区豹属众多,看来并非虚言。

19世纪末20世纪初,法国传教士保禄·维亚尔(1855年3月—1917年12月7日)在云南传教三十多年,埋骨于云南青山口,其所见所闻的记录是一本奇书,是研究这一时期云南彝族的极其重要的资料。保禄·维亚尔记录了撒尼人的狩猎:

有一天,一个撒尼人跑来对我说:“神父,我听到一头鹿的声响,请把枪借给我,我马上就回来。”

我把子弹上了膛(我曾用这枝枪救过一位英国旅游者),把枪递给他,见他贴在石缝里学鹿叫,突然看到灌木丛中有两点星光,他端起了枪,鹿跳起来,死在猎人的脚下。

这种贵族式的狩猎并不多,通常是使用弓箭和伏击。把弓牢牢地固定在道旁,其高度与猎物的身材相仿,弓弦拉满,用一根细绳横拉到道路的另一边,拴在小树上。

箭头有毒,毒液是用一种汉语叫黑草乌,倮语叫毒玛的植物块茎的汁制成的,大概属于马钱子类毒物。

豹子当然不知道危险。它的脚绊到细绳上,箭就射了出来,豹子觉得被刺了一下,掉过身抓挠,把伤处抓得皮破血流,最后倒在地上。

我有一次问那位猎鹿的教徒:“你们为什么不用毒箭打野猪呢?”“因为野猪一受伤就瞎跑,不知道它会死在什么地方。而豹子受伤则原地打转,死在原地。”

在中国,人人都知道虎骨豹骨的用途。所谓虎骨,是指其四肢的骨头,特别是膑骨。

当地的豹骨约合四法郎一斤,最重的豹骨不超过七斤,收购商把骨头运到师宗,可以卖一倍或两倍的价钱,然后沿江而下运到府南被加工成胶状,是治疗贫血和各种麻痹症的特效药。(《保禄•维亚尔文集——百年前的云南彝族》,云南教育出版社2003年1月版,45页)

读到这里,就不能不佩服西方人的认真。保禄·维亚尔不但详细描述了彝族人狩猎的细节,还特别指出了民间眼光里“豹骨”与“虎骨”的关系,由于虎骨难寻,不少中医也是把豹骨作为虎骨来使用的。

他甚至注意到了豹骨脱胶的处理问题。1894年2月,担任《泰晤士报》驻中国记者、袁世凯政治顾问的澳大利亚人莫理循开始在中国四川、云南两省到缅甸的旅行。

途中所见所闻结成《中国风情》一书(也有翻译者直译为《在中国的一个澳大利亚人:关于一次穿越中国到缅甸的安静旅行》),莫理循写道:“从四川一路走来,我们经常看到脚夫背着成筐的犰狳、豹皮、豹骨和虎骨。皮是用来穿的,但是犰狳的皮和骨头是要被带到叙府作药材用的。豹骨可以用来蒸馏制成有奇效的补药。

众所周知,用虎骨浸泡的酒是最佳的滋补品,喝了这药的病人,就会像老虎一样勇敢、敏捷、强壮有力。另一个增强勇气的奇佳药物是,在以英勇无畏著称的盗贼被刽子手杀死后,取其胆囊熬制成药。

中国刽子手通过售卖盗贼的胆囊赚取外快。”(《1894年,我在中国看见的》,江苏文艺出版社2014年1月版,120页)

这就可以看出,对于中国语境里虎豹乃至胆囊的形而上指涉,西方人并不以为然,而是认真地进行了一番分析。而更奇妙的还在于,老虎、豹子中毒后的情况,他们的记录与中国人的描述完全不同。

晚清时节,国学生出身的江苏南通人徐心余(1866--1934)先后在光绪十九年(1893年)和民国三年(1914年)两次入川,在他晚年写就的笔记《蜀游闻见录》里记录了大量巴蜀珍闻与风俗,十分珍贵。身为文弱书生,他竟然记录了四川猎户的特异性:“川中之猎虎豹者,以药不以械,药之轻重配合,与兽之毒毙迟速,惟猎人知之。猎时以连环钩伺之,钩之两端,一钩毒脯,一系灰包,置大山中,虎豹骤吞之,钩着齿腭间不得脱,这咆哮奔赴,如地裂山崩,令人心悸,不敢近。”

猎者云:‘豹中毒,仅狂走三二十里,即倒地毙;虎则非跳跃三五百里,不能堕其威,故必系以灰包,以便追踪觅迹焉。’昔在古蔺,传闻某山林中,臭不可近,居人拨草视之,有极大虎毙其中,惜日久皮已腐烂无用,而其骨犹售数十余金,此即药毙之虎,猎者未经寻获也。”(《蜀游闻见录》,四川人民出版社1985年5月1版,104页)

这样的记载即使在四川民俗史里也遍寻不获,足见徐心余对蜀地的热爱。

豹骨的作用,李时珍说得很清楚,“作枕辟邪”。那个咀嚼豹子肩胛骨食而吞之的海明威,显然没法“辟邪”啊。但事实就是,尖利的豹子肩胛骨终于刺穿了海明威的腮帮子……

山高林密的古蔺县至今有属于国家一类保护兽类的金钱豹和云豹两种,占四川同类保护种类的18.18%。

当代动物学家郭郛认为,云豹的古名就是軀,軀似狸,古代有以云豹为图腾的氏族。軀、貐均是豹的古称。

“今軀虎也,大如狗,文如狸。”郝疏:《字林》:貔似狸而大。軀,虎属,以立秋杀兽,故汉有軀刘之祭。

由此可见,四川南部自古就是豹子的栖息地,徐心余先生所见所闻不诬,这样的毒杀延续到了1970年代初。

但豹子一般不会吃死物,除非它已经饿得奄奄一息。这种旱地钓鱼之术,还系有灰包以便跟踪追击,我询问过宜宾屏山县里的一位老猎人,他们认为不大可能,一般而言是豹子捕食了中毒的动物造成的,叫二次中毒。

中毒的虎豹发出的震撼山林的惨叫,读者诸君能想象吗?回到塔杜施•博罗夫斯基的观点,有些死亡是神圣的。

在云南的苗族村寨,当过猎人的老者回忆,他们发现虎豹足迹,会在足迹里放上一块银子,念一会儿咒语,虎豹就会回来……

虎豹与银子具有通感吗?它们应该跟黄金的关系更为密切才对呀。

在清朝之前,滇北诸县多为四川辖区,后划归云南。在民国版《大关县志》“贤母传”篇里,我读到一则记录:“石杨氏,大关海子人。夫万金家住半山,门临大路,一日傍晚,与借宿客数人同坐门前,突来一虎,衔石狂奔,众皆惊惶。

氏起持铁锄追及,以锄猛击虎,后虎痛极奔去。氏见其夫卧地,叫唤不应,已气绝死矣。抱尸痛哭,坐守其旁。黎明,邻人持械来寻,见状,无不惊异,升尸以归。

村妇打虎殆为奇闻。此事出于1921年前后,幸郭君咸臣能记其事,以供记载。”(《昭通旧志汇编》,云南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1495页)滇北一带均为崇山峻岭,旧时均有虎豹出没。但更强悍的是山间女人,打虎巾帼,那时能够跻身“贤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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